“我记得母妃站在那些下人们的中间,衣襟散乱。她拼了命地拽那绳索,想要扬起风帆。可她回头望,却看见厂卫站在船锚绳边,身旁兵士金戈铁戟,虎视眈眈。”
锚沉海中,就算风帆升得再高,又有何用?
定王妃绝望呆立,却是一向木讷懦弱的定王突然爆发雷霆魄力,左手抱儿,右手揽女,将一双儿女猛地抛入河中。
船上众人如梦方醒,也纷纷落入水中。箭矢如同三月飞絮,纷纷扬扬洒了下来,深蓝色的海水被染成了暗黑。
程云扒在浮尸之中,看见了屹立船头的定王和定王妃。他们紧紧相拥,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声中。
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”程云轻勾唇角,“说来可笑,一开始父王将穿云弩送给太子哥哥,只因一片赤忱的爱国之心。”
“松江府临海,近年来常有倭患。华夏四方危机四伏,穿云弩这样的暗器,若能用在军制之中,定能大大提高军将战力。”
长云野山,边城遥望,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那称得上“浪漫”的家国情怀,却成为了他家破人亡的原因。
这是何等的讽刺?何等的悲剧?
三琯听到这里,再忍不下去,伸手紧紧握住程云。她掌心温暖,似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,像清晨的朝阳。
“日后若是十一登基,我们定将穿云弩制成人人得用的武器。”她压低声音,目光清澈,“会有那么一天的,我相信。”
十一登基。她也向他坦白。
到得此时,两人才算是终于坦诚相对,彼此间再也没有欺瞒的秘密。
程云仿佛卸下肩上重担,神情轻松许多。
“我不瞒你,你我初见并非偶遇。”他继续坦白,微笑道,“当日你在九方客栈,是我跟了你许久之后,终于找到的机会。”
三琯扬起眉毛:“是啊,你当我不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