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语妺笑了笑,“他以前在外时受过佃户的恩惠,对他们自然上心,只怕他还乐在其中呢。”

    祝景臣在外的名声极好,与那些只会惹是生非的族人确实好了不知多少。

    车帘缝隙透进的雪光映得祝语妺眸色幽深,三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雪天。

    她攥着马鞭站在乱葬岗前,看侍卫从尸堆里拖出一个少年。褴褛衣衫下,少年颈后一道月牙胎记泛着淡红,怀里还死死揣着半块鎏金锁片——锁芯刻着“景臣”两字。

    “县主,要埋了吗?”侍卫问。

    祝语妺上前垂眸看向少年苍白的脸,忽见那睫毛颤了颤,沾血的手指竟抓住了她的裙角。

    “倒是命硬。”她轻笑一声,扯下锁片收入袖中,“带回府,就说……是族叔家那个孤儿。”

    长阳侯府九进朱门在雪色里泛着冷光,檐角镇宅狻猊口中衔着的铜铃结满冰凌。

    祝景臣垂手立在滴水檐下,月白袍角被穿堂风掀起,露出内衬磨毛的边——这是三年前京中时兴的织金缎,如今早被世家子们弃如敝履。

    门房小厮瞥见远处缓缓行来的软轿,忙弓腰碎步迎上,嗓音掐得甜腻:“恭迎大小姐回府!”

    轿帘轻掀,侍女珍儿伸手搀扶。

    祝语妺搭着她的手踏出轿厢,裙裾纹丝未乱,抬眼却见阶前立着一道颀长身影——月白锦袍的少年郎负手而立,玉冠束发,眉眼含笑,偏那袖口一抹暗纹补丁刺入眼底,生生破了这矜贵表象。

    “长姐。“少年嗓音清越如碎玉投壶。

    祝语妺驻足打量这个庶弟:虽着半旧锦袍,但通身气度竟比嫡子还要矜贵三分。

    “景臣?”祝语妺黛眉微挑,“候在此处作甚?”祝景臣躬身行礼,袖口暗纹随动作泛出冷光:

    “听闻姐姐晨起入宫,特来迎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