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王伸手捏住韩非的下颌,用拇指摩挲几下,光滑的肌肤上有些冰凉水液,细嫩的触感摸起来十分舒服,韩安抚弄好半天,终于长叹一声,丢开藤鞭饶过儿子。
“为父回来,你若事没办好,就自己想该怎么罚。”父亲走前留给韩非一句话,只允他上过一次药,后面自行养伤。
也是因此,他头两天无法多走动,只能在居所忍着不适画那张舆图。
如今几天过去,臀肉每逢行走还会酸痛不已,但他早能掩饰得滴水不露。
韩非从回忆里醒过神,舒展胸膛伸开两臂活动几下,身上的疼痛略有缓解,他便从箭楼上走下来。雨势已经小了些,韩非撑起竹伞却没离开国府,而是沿着心里算好的地形又走了一遍,反复考虑那四位官员在这几天提过的各种方案,直到打定主意。
心中有了准,韩非停住脚步环视四周,发现不知不觉走到军密院门口。巍然建筑的大门两侧,各有只石雕的睚眦神兽,怒目炸须,张牙舞爪,显得气势汹汹。
韩非心下一凛。
他从前拿到的符令只能去国府,现在身上既然有军库通行令,因此在这边行走更多。但哪里都能走动,只有这军密院进不去。原因无它,这处建筑收藏了韩军最为精锐的军工巧械和军机秘物,听闻里面光是连发弓弩,就有十几个种类,常人不可出入。
但不知为何,韩非站在门口,总感觉这座院落深处,有种莫名吸引力。守门卫兵身穿劲装铠甲,配有长戈利剑,这几天见过很多次他和那些官员走过,看他驻足在此,也没来驱赶他,而是一脸戒备地盯着他。
韩非对着院门看了半晌,挪动脚步打算离开,转身瞬间,刺骨寒意窜上背脊。他猛然抬头巡视,一只高大的睚眦神兽落入眼帘,怒张的眼珠原本一片石青色,韩非却隐隐觉得一股黑气缠绕在石像上,竟在两颗兽眼上聚拢竖直的细丝,就如画龙点睛,那头神兽似乎真在盯着他,森森目光直透骨髓。
脑海里一瞬间闪现出许多杂乱画面,韩非来不及看清又潮水般退去。他闭上眼扶着额头晃了晃身姿,再睁眼去看时,石雕神兽和之前一般无二,只是静静伫立。
龙生九子,睚眦是龙的次子,龙首豹身有豺狼之性,生来凶恶好战,多镂在刀剑的环柄上以做震慑。军密院门口这两只神兽雕刻得十分逼真,相传睚眦与大周开国的文王曾有段渊源,宫廷和官衙常用它辟邪。
韩非仔细瞧了半晌,却再看不出半点奇特之处,只当是自己眼花了。他离开军密院,向正南走了一阵,又看到两座对称石塔,中间是砖石垒砌的高台,似乎是某种祭坛,韩非不禁想起国府这块地方的由来。
一百多年前,韩国吞并了郑国,迁都到郑国王城,就是这座新郑城,国府的占地本是郑国君王的大祭场所。尽管无人能说清郑侯在此祭祀什么神灵,但传闻从郑庄公开始,祭坛在王城内存续数百年之久。
韩侯扩建了这处场地,用来当做王城的国库重地,大部分原有祭祀建筑都已拆除,只是这处祭坛不知何故一直完整的保留,它和军密院占据军库的南北两处枢纽。韩非原先研究军库舆图时就注意到此地,虽然它并不妨碍仓储改建,但也颇为引人注目。
过了这处祭坛,转过几道路口,便能出了军库。再次回到国府,韩非去了礼器藏馆。来到熟悉的地方,抬头能看到高耸的珍宝楼,举目便是一排排的库房院落。